陕北黄土地走出的追梦人:崔苗的民歌人生
1986年寒冬,陕北榆林子洲县的山沟里,崔家迎来了第五个孩子。这个靠天吃饭的农民家庭,父亲崔海平整日与黄土为伴,母亲围着灶台转,日子过得像老棉袄上的补丁,一块摞一块。小崔苗最爱跟着父亲哼唱信天游,那些带着黄土味的调子,像山峁上的野风,刮得人心里发烫。
九岁才踏进祠堂改的学堂,漏风的窗户冻得手指发僵。小姑娘把冻红的双手揣在袖筒里,眼睛却总往戏台子瞟。每逢村里唱大戏,她就像只小耗子往人堆里钻,把旦角的兰花指、甩水袖都刻在脑子里。十二岁那年,家里卖了耕地的骡子——那头牲口可是全家的命根子——母亲躲在窑洞里哭湿了枕头,父亲蹲在门槛上抽了一宿旱烟。第二天,她揣着干粮,走上了去清涧艺校的山路。
展开剩余79%在文工团当实习生的日子,她抢着给老师傅们端茶倒水,趁人不注意就对着化妆间的破镜子练眼神。十八岁背着碎花布包袱闯西安,高楼大厦晃得眼晕,先在小饭馆找了份工。油烟熏得眼泪直流,可每天打烊后,她总要绕到城墙根下吊嗓子,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。
转机出现在2004年。电视台选秀现场,她一段赶牲灵唱完,评委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桌上。揣着八百块奖金,她冒雨敲开老艺术家杨步安的家门。从此无论三九寒冬还是烈日当头,总能看到个姑娘蹲在琴房外啃馍馍等开门。有次高烧39度,她裹着棉被还在记发声位置图,把杨老师气得直跺脚。
2005年夏天改变了一切。路边KTV里,电视机突然传来阿宝炸裂的高音,她手里的话筒哐当砸在地上。那个瞬间,她看清了星光大道舞台上的灯光有多亮。第一次进京碰壁后,她白天推销西凤酒,晚上在城中村空地上练台步,鞋底磨穿了三双。直到遇见榆林文工团的张胜宝,老团长听完她的泪蛋蛋,当场拍大腿:"这丫头,是块唱民歌的料!"
2007年夺得"开心就好"冠军后,她开始系统整理濒危的陕北民歌。跟着八十岁的老艺人学打樱桃,老人唱一句她记一句,三个月磨坏两本笔记本。为准备星光大道,她抵押了老家的窑洞,借遍亲戚。放高利贷的刀疤脸来收账时,父亲把攒的卖粮钱藏在炕席下,结果被翻出来当场卷走。
2009年登台那晚,八千枝山丹丹铺满舞台。她扎着红头绳,开口那句"山丹丹那个开花哟"让全场观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连续夺冠后,她带着家乡的腰鼓队、秧歌队进京,舞台摆上真正的石磨和陶罐。母亲去世那天,她正在排练新编的三十里铺,接到电话时,手里的剪纸红灯笼摔得粉碎。
总决赛淘汰后,媒体的狂轰滥炸比陕北的沙尘暴还猛。有记者蹲在她家窑洞前算账,说120万够买二十头驴。债主们堵着文工团大门要钱,父亲把最后两只下蛋母鸡也卖了。最艰难时,她在夜市支摊卖过剪纸,一张卖五块钱,城管来了收摊就跑。
现在三十八岁的崔苗,在西安音乐学院当了特聘教师。去年冬天,她带着学生回子洲采风,在当年练歌的山坡上,那棵老槐树还在。风吹过枝丫,沙沙响得像当年的信天游。她摸摸树干上的刻痕——那是九岁那年,用小刀歪歪扭扭刻的"我要当歌唱家"。
最近在电影我心光明里,她演个教孩子们唱民歌的山村教师。镜头扫过教室窗户,外面是层层叠叠的黄土坡。导演喊卡时,场记看见她偷偷用戏服的袖子擦了擦眼睛。收工后,她蹲在片场外边吃盒饭边视频,屏幕那头,父亲正在喂新买的小毛驴。老人絮叨着:"县里要办非遗文化节,给你留了压轴......"
暮色里的陕北高原上,忽然飘来一阵熟悉的调子。放羊的老汉扯着嗓子唱:"青线线那个蓝线线——"崔苗放下饭盒,很自然地接上下一句。山沟里的回声一圈圈荡开,惊起了崖畔上的一群山鸽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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